这些天以来，罗队都没跟他聊过那伙人的情况，他也猜到恐怕不太乐观。
想在如此巨大的城市里找到那些从事地下勾当的老鼠一般的人，实属不易。
更可怕的是真正的猫头鹰始终没有落网，就跟个沾满泥的大石头一样，堵在两人的心口，让他们难以呼吸。
罗队面露难色，狭长的丹凤眼轻微抖了一下，眉头拧了拧，小嘴一撇，目光瞟了一眼小鱼儿，随后缓缓落在他的肩上，不自信的说道：“嗯，争取，但愿吧。”
小鱼儿站在两人旁边，清澈的眼珠子把两人望了好几遍，乐观的说道：“哥，罗警官，你们看，我现在瘦成这样啦，他们肯定认不出来啰，不用替我担心哟。”
罗队在言西手上使劲握了一下，随即马上松开，整理警帽，道了句再见便告辞了。
他打开车门，小鱼儿望着朝上抬起的门，惊得小嘴张得溜圆，接着小心翼翼的低头往里钻，连落脚的时候都特别注意，生怕给蹭脏了。
“这种车也是第一回坐吗？”他笑了起来。
她巴掌大的小脸唰的红了，点点头，小声说：“嗯，第一次。”
他帮忙系上安全带，摸摸她的脑袋说：“所以呢，以后第一次的东西还多着呢，人生那么长，值得期待。”
她用尽自己的力气，使劲点头，连着肯定的嗯了好几声。
在她眼里，第一次出现充满希望的光芒。
言西坐进驾驶室，转头问道：“你住哪儿？”
“我……不想回家，”她脑袋像钟摆一样摇来摇去，乐呵呵的说，“哥，我想回店里。”
听到这句，言西特别心酸，连鼻头都有些酸了。
比起小鱼儿，自己当年的低谷算个屁啊，好歹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好歹还有个九十几平的窝，好歹还有年薪稳定的工作。
她一无所有，从灰色产业刚刚回到岸上，刚刚工作第一天，就被歹徒暴揍一顿，接着还查出肺上的肿瘤，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而且这雨里还夹着雪。
今天出院，本该好好休息，可她却想回店里上班挣钱。
他马上揉了揉鼻子，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吞了口唾沫，淡淡一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再说了，指甲也不需要每天画吧？”
她笑嘻嘻的把身子一扭，脑袋一摇道：“哎呀，你不是说有什么面膜让我推销吗？
没有美甲的客户，我可以挨个儿上门卖面膜呀。
想挣钱总是有法子的嘛。
我在医院这些天，好吃、好喝、好躺着。
那个病好了，说不定要闲出新的病啦！
求求你，就让我回店里嘛，拜托拜托。”
小鱼儿渴望的眼神坚毅的盯着他，真是励志。
“那么，你别太辛苦，差不多就行，这几天都早点休息，有不舒服随时跟我汇报，能办到吗？”他越来越像个大哥哥。
她高兴得拍起手，学着罗队敬礼的样子，挺起胸膛，可爱的朝他敬了个礼道：“保证听哥的话！”
于是言西发动跑车，往多来玩开了过去。
小鱼儿趴在车窗上望着路上一个个被超过的车，每隔几分钟就用手在玻璃上擦擦雾气，感慨道：“哥，这个车真快呀，跟我回老家坐的火车一样快了。”
提到回老家，他想起了十天后的日子，问道：“过年回去吗？”
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慢慢转回来，轻轻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他，心里似乎有好多话想说，但就是没有说出口。
他能猜得到，以前这些年，她在帝都干着见不得人的工作，挣着令人不齿的下贱钱，回到家里难免被人风言风语、指手画脚。
回家这件事，她应该是既憧憬，又害怕的。
“你现在在帝都有一份正经工作了，没啥不好意思的，骄傲自豪的回去便是，回家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几个大红包。”他扬了扬下巴，微笑承诺道。
小鱼儿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眼泪汪汪，泪水跟大雨中的屋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言西最怕女生哭，就算感动哭的也害怕。
他把车子往最右侧的车道并了并，降低速度，伸出拇指帮她把两条泪痕擦了擦，笑眯眯的说：“咋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哥，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真心对我好的，我跪得太久了，是你把我扶起来让我做个人，哥，谢谢你。”她使劲拉扯着安全带，冲他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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