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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详断官范正廉(1 / 2)


x 小满后盛京的雨水多了起来。

落月桥下河水深涨祈蚕节一过“蚕妇煮茧治车缫丝”新丝上市隔壁裁缝铺和丝鞋铺的生意日渐兴隆。

早晚风凉杜长卿减衣太狠不慎着了风寒这几日极少来医馆。医馆生意冷清没了“春水生”售卖后瞧病的人寥寥无几。

阿城去市场买回来苦菜小满时节宜食苦菜益气轻身陆瞳在医馆里清洗摘理苦菜边听着西街小贩们各自的闲谈。

这闲谈里偶尔也会提到盛京窑瓷生意的柯家。

听说盛京卖窑瓷的柯家近来日子很不好过。

柯大老爷在万恩寺中离奇溺死官府的人来查看并未找出痕迹只当他是醉酒落水结案。明眼人都能看出柯承兴是因为私拜前朝神像被官府刻意撇过。

柯家既出了这事原先与柯家做生意的人家纷纷上门。自打当初太师府寿宴后柯家凭着太师府关系搭上一批官家。如今事关前朝谁还敢拿乌纱帽玩笑纷纷撤下与柯家的单子。

柯承兴当初新娶秦氏为拉拢秦父柯老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秦氏手中。如今秦氏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柯老夫人才发觉不知不觉里秦氏竟已花大笔银子补贴秦家账册亏空得不成样子。

不得已柯老夫人只得典当宅铺来赔债数十年积蓄所剩无几。府中大乱下人散的散跑的跑有的卷了细软一走了之。陪着柯承兴多年的万福一家也在某个夜里不辞而别偷偷离了京。

陆瞳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惊讶万福是个聪明人当初陆柔出事柯承兴仍将他留在身边就是看中他谨慎。万福此人并不贪婪柯承兴一死说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眼下好容易得官府不再追究若再不趁此逃之夭夭日后被人翻出旧账只怕没好下场。不如趁柯家混乱时带着家人一走了之。

让陆瞳稍感意外的是太师府。

柯老夫人家中落败走投无路之下曾暗中去过一次太师府许是想求太师府帮忙。不过连太师府的门都没能进。

陆瞳本以为太师府会因陆柔的把柄在柯老夫人手中而对柯家伸出援手没料到太师府竟丝毫无惧。后来转念一想陆柔是死在柯承兴手中就算将此事说出来柯家也讨不了好。太师府自然有恃无恐。

不过……

敢在这个节骨眼儿登门太师府不管柯老夫人是否怀着威胁之意下场都不会太好了。

最后一丛苦菜摘好银筝从铺子外走了进来。

阿城在门口扫地银筝走到陆瞳身边低声道:“姑娘打听到范家那头的消息了。”

陆瞳抬眼。

银筝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审刑院详断官范大人前年九月擢升了一回。”

陆瞳一怔:“擢升?”

永昌三十七年的九月是陆柔死后三个月这个时候依万福当初所说陆谦已经来到京城见过柯老夫人不知何故成为官府通缉嫌犯。

陆谦的入狱与审刑院详断官范正廉的擢升有关?

银筝继续道:“前年九月刑狱司确实出了一桩案子刑狱司的差人曾提起先是有人求见范正廉告发官家后来不知怎的举告人又被通缉说是入户劫财。曹爷的人说当时全城通缉闹得很大那嫌犯藏得隐蔽还是他家亲戚大义灭亲向官府供出他所藏处所才将人给抓住。姑娘”银筝有些迟疑“您在盛京还有亲戚?”

陆瞳闻言亦是不明只摇了摇头:“没有。”

陆家亲眷单薄若真在盛京有门亲戚或许陆柔也不至于势单力薄被人欺辱至此。

“我已经托曹爷继续打听那门亲戚是何人了只是曹爷说涉关官府的事不好打听还有银子……”银筝叹了口气“这回打听消息的银子还是杜掌柜拿给咱们做新药的材料钱这几日是他病了没瞧见要是知道咱们花了大半银子到现在什么都没做出来不知道得发多大的火……”

正说着忽见陆瞳站起身掀开毡帘往里走去。

银筝愣了一愣:“姑娘做什么去?”

陆瞳回答:“做新药。”

阿城拿着扫帚跟在后面奇怪道:“早上不是说还不知道做什么新药吗?”

“现在知道了。”

……

殿帅府位于皇城西南边上津门以里背靠大片练武场。夏日光盛演武场一片炎意。

地牢里却冷风寒凉。

幽微火把在墙上闪烁牢间深处隐隐传来声声惨叫。

靠里一间刑房里一排铁架上锁着六人。两个黑衣人站在架前“唰”的一声两桶刺盐水泼向架上牢中顿响一阵惨叫。

正对架前的沉木椅上正坐着个人。年轻人一身乌色箭衣手握一把铁钳正漫不经心拨弄脚下火盆中的烙铁。

周围横七竖八散落一地刑具刀针铁器泛着淬泽阴暗冷光有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痛苦怒道:“裴云暎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何必磨磨蹭蹭?”

“那怎么行?”裴云暎笑道:“都进这里了怎么还能让你痛快?”

他手中铁钳在火盆中拨弄几下指间黑玉嵌绿松石戒指映着一点翠色若凛凛清渠不过须臾夹起一块烙铁来。

他走到说话人跟前。

这六人皆是被扒光衣服以布缚住双眼锁在铁架上全身上下几乎已无一块好肉。用过刑后泼上辣椒盐水若无十足毅力第一次用刑后便已招认。

但世上不是人人都怕疼。

他在说话人跟前站定侧头打量对方一下铁钳下烧红烙铁突然朝这人前胸而去。

“呲——”的一声。

一股皮肉烧灼的焦味猛地窜起囚室响起嘶哑低嚎。

这人前胸处本就受了刑旧伤未好再添新伤如何不疼。裴云暎神情淡淡辨不清喜怒手上动作丝毫不松烙铁紧紧贴着对方前胸像是要钻进对方皮肉融进他骨头中去。

焦气充斥周围惨叫在地牢中久久回荡蒙着眼睛的人瞧不见画面这瘆人阴森越发可怖。

良久惨叫声中最左边的囚犯终于忍不住瑟瑟开口:“……我说。”

“住嘴!”正受刑之人闻言一惊顾不得身上痛楚喊道:“你敢……”

下一刻雪亮银光闪过呵斥声戛然而止。

裴云暎腰间长刀入鞘若非地上鲜血仿佛刚刚抽刀杀人之举并非出自他手。

架上之人脖颈垂下血自喉间汩汩冒出已无声息。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侧首将手中铁钳扔下看向方才说话之人含笑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

囚室中安静片刻。

囚犯被蒙住眼未知反比已知更可怖虽瞧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刚刚还呵斥自己的人如今一言不发怎么也能猜到几分。那人面上流露出些恐惧惶然开口:“……是是范大人。”

“哦?”裴云暎一挑眉“范正廉?”

“是……是的”囚犯紧张道:“军马监吕大山出事那一日刑狱司手下提前得了大人差遣吕大山的死大人是知情的。”

裴云暎笑了笑:“果然。”

他转身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帕子低头仔细擦拭手上杀人溅上的血迹末了走出门去。

身后侍卫跟上:“主子。”

裴云暎站定:“刚才听清楚了?”

侍卫青枫还未说话前方又有人匆匆赶来是个仆从打扮的人。这仆从走到裴云暎跟前行过礼后恭敬开口:“世子小的奉老爷之命前来下月是老爷生辰老爷心中挂念世子请世子回家一聚。”

青枫站在裴云暎身后不敢说话。

周围人皆知裴云暎与昭宁公惯来不合几年前回京后干脆在外买了宅子除了每年给先夫人祠礼从不回裴家过夜。

提起裴家自家主子眼中不见亲近只有厌恶想来裴家的仆从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裴云暎闻言想也不想回答:“没空。”

仆从擦了把汗笑道:“世子许久未见老爷老爷近来身体欠安希望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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