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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x 「听说你要出家?」

自从上回白云合离开君府再来探视怜我已是十六日之後的事由青华夫人口中他听到不可思议的消息。\qΒ5。//

在梅花绽放的寒冬雪季她几乎完全融於净白的雪色间白云合与她一前一後步行於结冰的湖畔。

怜我轻摇螓首「原先是如此打算可惜师太说我尘缘太重即使出家为尼仍无法坦然放下心中的囿围她说若念佛能使我心灵祥和不妨带发修行。」

在檀香袅袅的佛门净地她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无论是疲乏的精神或负压的。

她拂去发上皓雪让指尖传来的寒意冻得微颤「师太说得对我的祈佛太过单一自私只为了他一人跪在庄严佛像前脑海中想的全是他他的眼、他的发、他的模样、他的神情。求著求著千头万绪也只化为一个念头——求神佛让他在黄泉地府中好过些别让其他恶鬼给欺负。」双掌越来越冰冷她呵起雾气想为自己的身躯带来暖意。

「他是那种绝不容许任何人欺压的霸性恐怕连地府的黑白无常也得让他三分。」白云合应道。

怜我仰首望著枝上白梅檀口轻吐的薄烟让眼前景物添染上一层更难以辨识的朦胧。「自从阎罗失去踪影我常常想起以前的往事练武时的痛苦或反抗他而受到处罚的不甘那些曾教我痛不欲生的折磨再次重复想亿竟完全记不得当时的怨恨及愤怒它变成好轻好淡的画面就像现在口中氤氲的烟抹去清明的丑恶最後残留下来只剩片片相思。人好善忘。」她平静的口吻听不出任何遗憾只是清然陈述。

白云合凝望她消瘦侧脸无语。

「有朝一日我可能也会淡忘他的模样一思及此我竟然……好害怕。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我每天合眼入寝时总是这般念上数回担心若不如此提醒自己是不是明早睁开眼帘就会失去开於他的记忆?」她回首看著雪地上深浅不一的两双脚印远方的痕迹已教不断的落雪掩埋记忆也如同此景让流逝的光陰渐渐吞噬。「曾经痛恨到想亲手结束他生命的自己竟然开始念著他的一切。或许是失去了才想从过往的相处中重温;失去了他的善恶好坏也不再令我反覆违逆。」

「有些事却是刻骨铭心即使你想忘深烙脑海的回忆是永远消抹不去直到断了气息魂魄飘入暗陰地府饮下忘却的孟婆汤才更正解脱。」白云合幽然的身影不染寒霜却更胜数分冷意轻眯的凤眼带著沧桑。

「二爷您的口气像自己面临这般境地。」

「是啊……」他微顿不愿再多谈。

「什麽?」怜我未听进他的轻喃再问。

「记得以前我曾向你提过你的名字涵义?」白云合不答反问。

她点点头。二爷不只一次想暗示她可惜她从不去细想。「您说过若我长到当年您的年纪还无法想透您会明白告诉我。」

「需要被怜惜的不见得只有女人。」白云合的嗓音幽幽传入她耳畔「怜我、怜我……你的名字道尽他的希冀是他自小不曾领受过的幻梦他每唤一次你的名字都无声的祈求请你怜他。所以我从不叫你的名字因为我不是他。」

怜我雪白的脸庞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别过脸轻蹙蛾眉「他……不见得有二爷这般雅致细腻的想法说不定仅是一种……」

「在十年前他头一次唤出你的名字你以为我笑什麽?他又恼什麽?他念著你的名字隐含的意义你还不明白吗?」

她语气不稳地颤问:「二爷您为何如此容易猜透他的心思?」

怜我……当阎罗低沉的嗓音吟念出这两字时盘踞在他心中的究竟是何种念头?当真如同二爷所阐述的那般吗?

白云合悠扬一笑「我说过剥去他的严肃皮相他想说的全写在眼底。另一个原因或许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

怜我脸上的惊讶再也藏不住。

他们是亲兄弟!?不像!一点也不像白云合的外貌是道地中原人而阎罗带著外族血统否则他怎会生有耀眼绿眸?

「别讶异我与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爹亲是辽人。」白云合在她开口询问前先行给了答案。

「你们竟然是兄弟……三爷和四爷知道这件事吗?」

他摇摇头「炎官和耿介也不清楚除了咱们三人再没人明了此事。」

白云合缓缓道出属於他与阎罗的过往那一段在孩提时烙下的惨痛过去……

一段足以让两名天真善良的稚嫩娃儿蜕变成如今模样的过往回忆藉由白云合平静的陈述仍无法消抹去整段故事间所隐含的血腥痛楚。

至此她完全了解阎罗肃然傲骨之後隐藏的种种来由他逼迫自己变强!不许任何软弱加诸其身所以他嗜血、所以他无情!因为那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怜我……当他以无形的屈膝请求出她所不明了的深意时她何其残忍!何其残忍地反抗他、拒绝他!

「他为何不明白告诉我?为何要以强逼的方式迫我照著他的步伐而行?为何要……让我恨他?」若他明白告诉她或许她会如他所愿地怜惜他……

白云合远望苍茫雨雪「他是个强者认为能跟随著他的必须与他一样强……甚至更强。他不是怜弱之人不可能将你捧在掌心呵护你与我同样清楚弱者在他眼中全然没有生存价值所以他要你要你跟上他的步伐。」

怜我停下脚步盯著清雅俊美的脸庞似乎想自这张血缘极深的容颜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不够强我跟不上他的。」怜我的口气像在叹息。他轻松迈开步伐她却在身後苦苦追赶那抹黑影也不会略微停留地等待她。

「你可以的你很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只是不敢承认。」眼见雪势飘降转急白云合撑起纸伞遮住似泪白雪「你与他太过相似这也是当年他买下你的原因他并非故意加诸一切痛苦在你身上他甚至不认为那些称得上是痛苦毕竟与他经历过的成长路途那些都太微不足道。」

她默然。许久像接受了白云合的说词。可惜晚了……

「现在再说什麽也没有用承认与否?相似与否?痛苦与否都是过去的事了阎王门破了、阎罗消失了我……这个白无常也仅剩虚名十多年来的勤练剑艺也没有任何意义最後仅留下满掌剑茧提醒著我曾经的那段日子……」

烟消云散。

「大哥不会有事。」白云合笃定道。

「您为何如此自信?」

白云合仰首伞底陰影笼罩他的眉眼及一闪即逝的莫名怅然。

「风裳衣在好些年前曾为我们四兄弟卜卦我们都是『祸害命』注定长命百岁。」他缓缓低头带笑的嗓音中是难以察觉的苦涩「风裳衣的预言从不失准。」而他却恨不得风裳衣的预言并非次次神准。

她自白云合脸上读不出任何欣喜按理而言明白阎罗的安危对他应该是件好事可是白云合竟是一反常态的憾然。

一名君家奴仆急忙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吁。

「阿涛你急忙些什麽?」白云合问。

「二、二爷……哈哈……找、找著了……找著了……」

怜我心头蓦然一紧似乎明白阿涛即将说出的消息是她日思夜盼的——

「慢慢来别急。」

「找、找著您大哥了!」

怜我的意识陷入短暂空白茫然白云合与那名唤阿涛的男子对话全然入不了她耳内。

阎罗!他没死!

「他人呢?」怜我的脸上流露她自己未曾察觉的惊喜轻笑。

阿涛从这名姑娘住入君府来从没瞧过她打破冰山的和善模样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半晌才红著脸讷讷道:「应该在半路上了信鸽是今早收到的……」这冰山姑娘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

「黄泉谷到君家的路程少说也需三、四日——」白云合欣慰地低下头想安抚她却见到弯月的黑瞳不住地滚落珠珠晶莹比-雪更洁净、更无瑕滑过因天寒而冻得粉红的双颊。

白云合轻揽过她的肩头不带任何男女情嗉。「他回来了这是好事呀别哭。」

怜我哽咽。她不想哭的!可是止不住眼眶溢满的情绪那些又盼又等又累的情绪全沸腾地奔出她的身躯她双掌捂住脸想藉此挽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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